年石

*1w＋一发完，带一点点福华，真的只有一点点所以就不打tag了，因为有平行世界的人物出现，所以用英文和译名进行区分，英文名代表一个世界的，译名代表另一个世界的。  

  

正文

现代化又不失古典气息的办公室里，老式座钟滴答滴答地响着，伴随着顶灯照出的白色灯光，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冰冷，尽管现在其实是六月的天。

Mycroft听着窗外呼啸嚎叫的风声和猛烈敲击着窗户的倾盆大雨所发出的令人不甚愉快的声响，冷漠而有序的处理着这个国家每一天都会带给他的内容不同但是一样繁琐的工作，余光中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相框。照片里他被一只手臂搂着，看着镜头发自内心地含蓄微笑，身旁是他的丈夫，苏格兰场的Lestrade探长，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偏灰的头发变得更加迷人，甜蜜的笑容因为岁月的雕琢而比年轻时多了几分成熟并因此显得更加具有魅力。

Mycroft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审美，不同于自己外貌的平庸，Greg不管是在哪一个年龄段都是极富魅力的人，哪一个阶段的他对自己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

他沉着脸，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款式是最简单大方的那种，只有在内侧才刻有GL两个字母，他丈夫的姓名缩写。

你知道太过张扬不是我的风格对吧，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傍上了一个大款当丈夫。

Greg当时是这么说的，恰当的幽默总是能很准确地戳中Mycroft那颗冰冷的心中最温暖的部分，虽然他还是为两人选择了奢华的订婚戒指，不过看在日常带着的份上，他也就接受了当时还是未婚夫的Lestrade的建议。

窗子关得很紧，正因为如此外面的风雨才显得如此狂妄，像是迫不及待要冲进这个安静的房间把身居于此的人撕碎一般，空气从微小的缝隙中挤入，摩擦出类似于哭嚎的声音，叫人心烦。突然之间Mycroft很想出去走一走，在这种不适宜散步指数达到顶点的天气，出去走走。对于用一生守护的这个国家他永远不会感到厌倦或者是疲惫，只是工作，很难用愉快来形容。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在情绪这方面，此刻他无意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来绑缚这本就没什么时间喘气的内心。不难想象自己即使带着雨伞踏出这个门，也一定是免不了浑身湿透的结局，就连Anthea也不会同意。

不过，谁让自己才是上司呢。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确保该锁好的地方都锁好，该收起来的东西都没有暴露，拿起极少离身的黑雨伞，在Anthea非常不赞同但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中走向了大雨中。没有司机，没有助理，没有汽车，没有保镖，但是他感觉很好。狂风骤雨果然依照他的预测将他浑身打个湿漉漉，什么体面风度，什么身段尊严，这场大雨最好能把自己一起带走才是最好的。

冰人在此刻再次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感到深深的无助和孤独，他自以为从来不惧怕孤独，自以为无助只会出现在无力的童年时期，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接不住命运狠狠扇过来的这一巴掌，把他的尊严，他的一切，他的世界击了个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雷声轰隆，闪电一阵接一阵，他丢弃了无用的伞，在不停砸落的冰冷雨水中勉力睁开眼睛，看着路灯下不知死活盘绕的飞虫，嘲弄地笑出了声。张开双手向后倒去，迎接他的不是坚硬潮湿的地面，反而是干燥柔软的草地。一瞬之间，雨停了，风停了，脏污的积水不见了。他确信自己所在的是深夜人车稀少的砖路边，而不是公园里的草坪，更遑论在那样的天气里会有地方是这样的干燥。狐疑地起身观望四周，这里竟然是距离苏格兰场不远的公园，是他的丈夫下班的必经之路。他抬头望天，没有半点降雨的征兆，更不要说什么电闪雷鸣，要不是身上这身湿透的西服，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因为……发了疯。

“Mycroft？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狼狈的Mycroft猛地回头，看见的是一脸惊奇疲惫的雷斯垂德，他惊讶地说不出话，呼吸急促，不敢移动一分，生怕自己是陷入了一个会轻易破灭的美梦之中。对面肩上搭着外套的探长看着一动不动的公务员脑子里冒出了一大堆问号。

“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安西娅还有你的司机保镖呢？这么晴朗的晚上，你是掉进河里了吗？”他碰了碰他的肘关节，却发现Mycroft浑身僵直，视线焦点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雷斯垂德猛然掏出腰间的配枪朝着四周仔细查看，这位手握重权的大英政府只怕是遭遇了什么危险，天晓得他居然连那把从不离身的小黑伞都没放在身边，而且是这样一副不寻常的模样。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确认四周暂时没有什么异样之后他提出可以护送他去安全的地方，还掏出手机准备联系夏洛克。

“等等格雷格，我没事。”虚弱温和的声音响起，因为沾了水体温偏低的手掌按在探长温暖干燥的手掌上阻止他拨号的行动，看着手机上刚刚一闪而过显示的日期时间和眼前的探长，以及不同寻常的周围环境，Mycroft大概已经明了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且不论别的事情怎么样，他得跟格雷格待在一起，他得跟他待在一起。

“你确定吗？你看起来根本就跟没事两个字不搭边。”

“是的，我确定。你不用联系夏洛克，我们直接去贝克街吧。”

“等等，你穿着湿透的衣服会生病的，这里离我家不远，我们得先给你换套干的衣服，希望你不嫌弃。”

Mycroft微微笑了笑，“当然不会，谢谢你。”

雷斯垂德非常确定眼前这个人很不对劲，比起平时公式化的微笑和冷漠礼节，这个Mycroft真诚温和得不像话，而且，还总是看着他，真的很奇怪了。

“额，不客气。”

温暖的毛衣套在身上，熟悉的气味中夹杂着陌生的洗涤剂的味道，羊毛柔软的触感吸引住了Mycroft的手掌，思维宫殿里充满爱意微笑着的脸庞又一次不受他控制地出现，不带任何恶意地双手抱臂背靠在米白色墙上带着调笑意味看他。眼角的细纹因为笑容带上可爱的气息，Mycroft告诉自己，他只是被这种温暖打动了，所以眼睛才有些湿润，不是脆弱，不是因为自己的脆弱，绝对不是。

探长瘫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这个点夏洛克和约翰十有八九没睡，虽然大英政府本人极力保证他并没有遇见危险，可是，那样不同寻常的样子，可信度是真的不高。

“格雷格，我可以了，我们出发吧。”

自己的衣服给他穿倒是合身，这可是自己最干净最新的一套了。

“好。”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流，雷斯垂徳紧绷着神经，他担心路上突然冲出什么人或者不知名角度会射出子弹来夺取身边人的性命。皱起的眉头，紧绷的神经，刻意把握的车速都显示着驾驶座上的人有多么小心。Mycroft无法令他相信自己的说辞，起码现在不行，对于让格雷格提心吊胆这回事他感到抱歉和久违的心安。不远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公务员在心里默默预估着人还有多久会到，稍微加快了脚步。

“大胖子你来干嘛？”夏洛克拿起小提琴正准备送客的时候突然瞪大了双眼，“wait,你是谁？探长，离他远点，这人不对劲！”

Mycroft冷静地看着夏洛克的反应，“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哥哥吗？”探长有些迷茫于夏洛克的样子。

华生医生听见客厅的动静后从房间里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福尔摩斯兄弟的“相亲相爱”日常又出现了，却发现气氛相当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夏洛克？”

“你是谁？”侦探没有回答医生的话，只是紧盯着Mycroft。他知道这个弟弟正在快速读取他身上的信息，不同于以往的顺利，现在该是用矛盾重重来形容更为贴切一些。

“我是Mycroft. Holmes，如假包换。”

“不对劲，这不对劲，太奇怪了。”侦探喃喃念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想我也不会相信这种事情。夏洛克，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最后的印象是在距离我工作地方不远的路边淋雨，当我倒下的一瞬间，我来到了这里。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人，都是不对的。我想你也读过一些关于平行世界方面的资料吧，虽然以你的性格，大概率是会抱有不屑一顾的态度。需要我说些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来证明这一切吗？”

“……不，不需要，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验证这一点。”夏洛克转身坐进自己的靠椅里看着他，约翰很熟悉侦探的这种状态，此时的他感到好奇和兴奋，还带有一点恶作剧的娱乐态度。

“平行世界？你们兄弟在耍我玩吗？这难道不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内容？”探长自己确实也看过不少科幻小说，大都是还在上学的时候随手翻的，光怪陆离的想象和不曾见识过的异世界确实非常吸引人。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人到中年会想要在繁琐忙碌的生活里面对平行世界成真的设定。

“这不是玩笑，格雷格，马上你就会明白了。”

话音刚刚落下，稳健缓慢又坚定的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上响起，两步之间还夹杂着雨伞顶部触碰木板表面的声音。房间里四人之中只有医生和探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半掩着的门上，福尔摩斯家的两兄弟一个不怀好意地微笑着，另一个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脚步声停留到门前，推门而入的是西装革履的，手拿小黑伞的大英政府本人。

他显然已经在监控里看到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在面对和自己除了神情和衣物不同的之外没有任何差异的“另一个自己”的时候，他不得不抱有莫大的敌意，他非常确信的是，没有任何试图假冒他的人胆子会大到直接出现在他弟弟和自己面前，这是不能被称作勇敢的行径，这是赤裸的愚蠢。抿紧的嘴唇让他看起来非常不满，更不要说微微皱起的眉头，此时的气势像一把锋利的剑。

身着西装的大英政府在探长和医生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开口，“晚安先生们，这位看起来和我一样的先生显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啊。你出现在那里从监控录像上看起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想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整容整得不错，看起来确实很像我。不管是谁策划了这起事件，恐怕都是费了大力气，但你要知道，冒充我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将会是你这辈子最为后悔的事情。”

Mycroft此时的记忆为他调出了这样一幅画面，他的丈夫半倚在门上看着刚刚训过下属的自己，夸张地感叹道，“天，Myc，你都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吓人，要是我的上司是这样子，我说不定会给他一拳。”当时自己的回应是“只有吓人吗？”雷斯垂德过来吻了吻他的颊侧，“好吧，还性感得要命。”他回吻过去，“只有你会这么觉得，my love”

事实证明自己的预测是对的，自己看着自己板起脸的样子除了觉得讨厌还真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你说的这些和你从我身上推理得出的信息根本是大相径庭，你只是无法相信自己看到另外一个自己的事实而已，不过看在你年轻几岁的份上，可以理解，有些事件你还得过两年才能接触到呢。”

“这太好玩了约翰，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能看到一个Mycroft对峙另一个麦克罗夫特。”难掩兴奋的夏洛克眼里放光地和医生分享自己的想法，看起来简直就像发现新玩具新世界的儿童一样，医生无奈又纵容地笑着“收敛一点夏洛克，你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那里去了。”

Mycroft看了一眼医生的样子，决定还是过会儿给自己在这里的弟弟一个建议，免得他又变成他自己的弟弟那个样子。

“哈，看起来你已经接触到了？所谓的事件。”挑衅的语气。

“是的，我猜你因为一点事情还没有能拿到你想要的权限对吧，放心吧，政敌的突然暴毙会让你在惊喜中实现期待的。不用过多怀疑，那是他平日里酗酒过度的恶果，也许还有私底下的药物滥用，跟任何谋杀都没有关系。”

听完这番话麦克罗夫特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Mycroft说出的这番话已经能够证明他是另一个自己这回事了，因为这些事除了自己想过之外他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他也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言行中暴露过这回事，但这意味着更加可怕的事情不是吗？一个已经经历过这一切的自己，一个能力因为时间的原因更胜一筹的自己，想要取代自己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

Mycroft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想什么，不过他无意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还在执迷不悟的自己，还在朝着错误方向前进的自己，还在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如今看来还真是有些太笨了。

他在刚刚看见格雷格的时候就已经读到了关于他生活上的信息，左手无名指上有戒指佩戴的痕迹，颜色稍浅，摘下戒指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年，中年离婚。手机壁纸是伦敦的夜景，应该是随手拍的，不是前妻或者全家福照片，说明毫不留恋，结合自身工作岗位的情况，聚少离多，大概率是前妻出轨，而且没有孩子，对离婚心怀愧疚和遗憾愤怒。加班到深夜，说明醉心工作，走路回家，裤子膝盖处有折痕，腰间挂着车钥匙，自己的汽车送检而且没钱或者不愿意打车，因为要面子所以也拒绝了同事相送的提议。衣服稍旧，袖口磨损痕迹严重，常常打字，文书工作很多。神情疲惫，眼睛里有些血丝，生活状况算不上良好，但似乎精神方面还可观一些，也许是对现实已经接受了。他看着格雷格，明显他已经相信时空穿越这种听起来与现实脱钩的事情了，身体和双脚都侧向自己的方向，潜意识里他对自己更有好感一些，这个时空的自己还真的没有跟格雷格有任何除了夏洛克之外的交集，难怪这么固执冰冷。

“鉴于事件的特殊性，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屋，之后再看看怎么处理。”

安全屋？监视屋才对吧。“我拒绝，”Mycroft看向格雷格，“我可以住在你家吗，探长？”

“这……”雷斯垂德下意识看向刚刚提议安全屋的公务员，这个拒绝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是提议住进雷斯垂德家里？这个提议让自己感到不解，似乎这个从“不知名”地方来的自己对苏格兰场的探长很不一样，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毕竟他在探长家里也是装了监视器的，只是因为没有必要所以基本不开而已。他对着探长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雷斯垂德也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我家里并不是太干净整洁，你知道的，我的工作让我很少有时间整理家里。”

“没关系的，我理解，格雷格，谢谢你。”称呼名字的态度显然要比单纯的称呼职务或者姓氏更加亲密，探长本身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这是很不一样的两个人，Mycroft给他的感觉是无害的，他直觉他并不会伤害自己，而且他知道麦克罗夫特不会就这么毫无措施地让他住在自己家里。

在这两个人离开221B之后，麦克罗夫特发了一条信息给安西娅，“提高对sugar的监视等级——MH”。

原以为在两人住到一起之后Mycroft会暴露一些自己的真正想法，比如以麦克罗夫特的身份联系政坛的人之类的，出乎大英政府意料之外，他只是每天托雷斯垂德帮忙买书（那些书实际上都是自己以前想看却没有时间看的），在雷斯垂德去苏格兰场的时候为他收拾家里，甚至是做饭，等人下班回来就一起吃饭聊天，剩余时间就是看书。

简直，简直就像是一对相处已久的爱人……麦克罗夫特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监视，跟年长的自己对着干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Mycroft，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这天两人在一起吃Mycroft做的晚饭的时候，雷斯垂德试探着问道，他没有压抑住内心的好奇。这些天里他不是没有注意到Mycroft的友好态度和不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倒不是说感到不适，就是单纯的好奇，好奇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以及……和Mycroft有什么样的故事，他猜那跟Mycroft手上的戒指离不开关系。

“当然，请问吧。”Mycroft停下吃饭的动作，等待着问题。

“为什么你要来我这里住？而且我感觉好像你跟我很熟悉，我们，不是，在你的世界里，那里的我和你之间有什么故事吗？”雷斯垂德觉得自己这样问有点奇怪，但是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有没什么不对劲，没等Mycroft作出反应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菜。

Mycroft知道这个问题的提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在我的世界里，我和Greg结婚了，所以为了方便，我就以我的丈夫来称呼他吧。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刚刚踏入青年时期我就已经被他所吸引，无论是外貌、人品还是能力，我的丈夫他都是出色的。当时他还不是我的丈夫，甚至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只是认识而已。万人迷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不论男女老少，认识他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他是那么有魅力，一直到他向我告白之前我都不敢奢望他会倾心于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Mycroft脸上流露出怀念且幸福的神情，“在一起也有过争吵和冷战，但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和对方分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英国的同性婚姻法案却迟迟没有通过。为了能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我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在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年，婚姻法案通过了，在第二天我们就去领了证，后来才办的婚礼。但其实在那之前，我们身边的亲友都已经默认我们会一起携手走到生命尽头了。”

“后来呢？”

看出格雷格并没有对自己的叙述产生尴尬或者排斥的反应，Mycroft就继续说了下去。“他和你一样也是从事这个工作，我也在政坛打拼，我们能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是很多，但是我们感情很稳定，很幸福。那时我常常感谢命运将他送到我的身边，让我原本应该无趣漫长的一生变得温暖。……可是就在两年前，他在追捕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的时候，身中四枪，”Mycroft停顿了一下，“等到Sherlock和我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Mycroft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吐出，雷斯垂德能看见他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就这么离开了，像他早就预料到的那样，把生命奉献给了他的工作岗位，奉献给了他爱着的这片土地，这个国家，留下我一个人。我只是太过思念他了，格雷格。如果你感到冒犯，我向你道歉。”他双手捂住眼睛，“曾经我有多么感谢命运如今就有多么怨恨，但其实我是怨恨自己，为什么我没有保护好他。我无数次地想过，如果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留住他，如果我不是专注工作疏忽了对他的关注，如果我能暗中增加保护他的人，如果我能在追捕的行动中帮他出一份力，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我自恃聪明，却还是算不过命运。我很抱歉，我失态了。”

“没关系，对于你的丈夫和你的遭遇，我表示遗憾。”所以那天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才会看起来那么震惊，而且一直看着自己，虽然对象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但格雷格觉得自己还是接受良好的，此时在他面前的不是智力超群的天才，不是权势滔天的官员，不是高傲冷漠的福尔摩斯，只是一个失去自己爱人的令人同情的可怜人。

“我不是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他一定不会想看到我这么做的。Sherlock也大受打击，他的内疚和痛苦不比我少，本来还有华生医生陪着他，可是后来华生医生结婚了，就也离开了他。他没日没夜地破案，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我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华生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定时去盯着他吃饭休息才算好一点。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我的爱人带走了我一半的生命，Sherlock再离开的话，我就真的找不到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了。”

“那你呢？”

“我？”

“是的，你说到你弟弟因为这件事没日没夜地破案，那你是不是没日没夜地工作呢？”

Mycroft苦笑了一下，默认了。他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去，每次一回家，他就无法抑制自己沉浸在两人过去的回忆中，一起挑选的家具，一起温存的记忆，一起分享的书籍，一起拍摄的合照，甚至是同样气味的须后水，没有一个地方是跟Greg无关的。潮水缓慢地包裹住他，氧气慢慢被夺走，他几乎要淹死在没有一滴水的房子里。

“两年来，我从未想过我可以再见到我的丈夫，虽然我很清楚他已经不在了，可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不是拿你当成替身，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和他长得相像的人，”他摩挲着自己的戒指，“这很不礼貌，我必须承认。”

“你只是太思念他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回到自己的世界，正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一样。我很珍惜在这里的时间，我错过了太多为他做饭、和他聊天，陪他看书的机会，算是借这个机会弥补一点点吧。”

格雷格想到了麦克罗夫特，他起身过去给了Mycroft一个拥抱，“你可以一直在这里待着，不用担心离开的问题。”

“谢谢你，格雷格。”

对格雷格的监视并不带有监听功能，后面再想安装已经没有机会了，毕竟麦克罗夫特以前当过好一段时间的特工，要监听他简直难上加难。因此在屏幕里，麦克罗夫特只能看见他们在谈话，而后格雷格上去抱住了Mycroft。

这种烦躁感是怎么回事？这个人的目的难道是格雷格而非自己吗？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果然，他根本就不该忽视一开始Mycroft对格雷格的异样反应，这家伙还真是心术不正。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警告格雷格的，身为探长也不该这么没有警惕性，不管说了什么，随便相信是大忌。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当他在自己和格雷格每月一次的例行见面中问及Mycroft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的时候，格雷格表示有但是因为涉及Mycroft的隐私所以自己不会说。

“隐私？探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个人很有可能危及国家安全，难道他的隐私比国家安全更重要吗？”

“国家安全？难道你的监视不起作用吗？他有没有反常行为，有没有威胁到你的位置你会不知道吗？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他的私事，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这个人才跟你认识几天，以我的智商想要欺骗你难道不是易如反掌吗？更何况是这个年长几岁的我，你就这么有自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也许他就是随口编些什么糊弄你而已……”

“够了！”

格雷格厉声喝止了他接下来要继续说出口的话，“我承认我的智商确实比不上你们这些该死的天才，但我是个正常人，对于情感的感知能力比你们强多了。辨别对方是不是在说谎并不是完全靠逻辑的，有时也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随后两人不欢而散，留下麦克罗夫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憋着气打开格雷格家里的监控，看见Mycroft刚好看着镜头对他得意地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锤了一下桌子之后关掉了屏幕。

敲门声响起，Mycroft放下手里的书微微一笑，起身开门。门口果然是一脸严肃的麦克罗夫特，他无意让年轻的自己进门，毕竟他们心里都知道自己所学会的礼节都只是为了在这个虚伪的社会上行事更加方便而已，既成的行为模式会给别人一种错觉，真正的自己是倨傲又无礼的，这一点在面对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掩饰。

“有事吗？”

“当然，你想对他做什么？编出一些不知所谓的话骗得他的同情，下一步呢？骗他为你趟火涉险吗？”

“你在乎吗？他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帮忙照顾弟弟的人吧？监视他的行动还不够吗？连他的心情也要干涉吗？未免太过多管闲事了。”

“对于危害国家安全的事我有义务阻止，雷斯垂徳探长对夏洛克很重要，如果他遇到危险我一样会……”

“少来。你连他对你是不是重要都不敢承认，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听的够多了。让我猜猜，你在格雷格那里碰了钉子吧，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气走了。他在气头上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大英政府，说完自己要说的以后甩头就走，果断干脆，一点都不给面子。”

“……”这些话里可以生气的点太多了，讽刺自己胆小虚伪，字里行间透露着对格雷格的了解，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一样，明明只过了十几天，在自以为是什么？

“不用觉得疑惑，你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在这种时候根本是没有用的。”

Mycroft意有所指，麦克罗夫特却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太过年轻什么都不如他，绷紧了脸撂下一句狠话就离开了。这一次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大败而归。

Mycroft摇了摇头，自己这个悟性以前是怎么敢自恃聪明的？

格雷格回家之后对于麦克罗夫特说的话半句都没有提，Mycroft看他没说也就没有提及今天的访客。两人晚餐时分，Mycroft提议一起喝一点酒，格雷格欣然接受，正好隔天轮到他休假，他也想借着酒精暂时忘掉今天麦克罗夫特说的那些话。天知道他听到那些话的时候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是伤心，自己在他眼里分明与其他普通人是没有半分不同的，亏自己还任劳任怨的帮他看顾夏洛克，接受他的调遣，真是一厢情愿。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案子，书籍，邻居的家长里短，路边当季的花开得正艳，今天的天气好得出奇，晚饭的菜很好吃，夏洛克在警局里挨个讽刺了在场除了约翰之外的所有人等等。

喝到最后，格雷格已经有点视线模糊了，Mycroft却还十分清醒。

“格雷格，今天到此为止吧，你醉了。”

“我醉了吗？跟你聊天真是愉快，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了，你怎么，还这么清醒啊？”

“可能是因为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喝，而你是一直在喝吧。”

“我一直在喝吗？我没注意，我以为我一直在说话呢。”

“你确实一直在说话，但是酒杯也没有停过。”

“好，好吧。”格雷格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晃晃，刚想走路就被桌子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Mycroft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小心，我扶你回房间吧，你喝的有些多了。”

“唔，麻烦你了，我确实有点走不稳，哈哈。”

“无妨。”

麦克罗夫特看着屏幕里一人扶着另外一个人慢慢往卧室里走，马上切换了另一个视角，看着Mycroft慢慢地把格雷格放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因为监视器正对着床的原因，他只能看见格雷格的正脸和在床边的Mycroft的背影。只见格雷格握住Mycroft的手说了些什么，随后床边的人俯下身去，看起来就像是在亲吻床上的人一样。

麦克罗夫特拿起电话拨通了探长的号码，迷迷糊糊的探长掏出口袋的手机，看见来人的名字之后直接按了拒接。监控器另一头的大英政府看到了全过程，气得当即让安西娅安排车，他要去探长家里处理紧急情况。

跟格雷格道过晚安之后，Mycroft离开了卧室。他拿出今天写好的两张纸条放在桌上，一张摊开，一张折起。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提前写好了纸条，现在他换上自己来时穿的衣服，最后看一眼卧室，而后离开了这个对他来说梦境一般的地方。

麦克罗夫特的到来扑了一场空，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已经睡过去的格雷格，他臭着脸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开门，却发现刚刚还在一起吃饭聊天的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桌上的字条。他的第一反应被那张摊开着的字条吸引，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连同另一张纸条一起收进口袋里。他刚刚打开门就被麦克罗夫特像雷达一样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对方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之后放下心来，径直走进房子里，颇有些气势汹汹的意味。

“他呢？”

被这一通折腾得清醒了大半的格雷格平静地回答道，“他走了，回他自己那里了。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说完便将口袋里折着的那张纸条递给麦克罗夫特。

麦克罗夫特快速阅读完之后脸色微变，像是遇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情一样，随手将纸条揣进西服口袋里。他走到格雷格面前，就白天对他说的那些话道了歉，说他当时是太过紧张愤怒了才会口无遮拦，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希望格雷格能原谅他。

“我怎么知道你的道歉是不是随口编出来骗我的，毕竟以你的智商易如反掌不是吗？”

“格雷格，我真的很抱歉，我是因为担心他会对你不利，怕你有危险才那样着急。我想，以你的心来感受，你能知道我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对不起。”

好吧，他确实感觉到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格雷格……等等，我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就当是向你赔礼道歉好吗？”

“看我有没有时间吧，苏格兰场的探长可不是闲人一个。”说完格雷格就在麦克罗夫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弯了弯嘴角。

*彩蛋是两张纸条的内容。